“学士大人,这是我们一点点心意。”刚刚被难民们推选为百夫长的葛朗德弯著腰,脸上堆满諂媚的笑容,双手恭敬地递出一包钱袋。
隨著葛朗德的动作,钱袋里的银鹿发出清脆的哗啦声。
这个来自北方的彪形大汉,在如今这个实行粮食配给、人人忍飢挨饿的难民营里,却依然有著壮硕体格。
自从几天前罗伊伯爵颁布临时推选百夫长和伍长的命令后,葛朗德这个在贫民窟里横行霸道的强盗头子,立刻就盯上了这个能掌握实权的肥差。
他身边那十几个跟著他在贫民窟里作威作福的流氓,自然也被他安插成了伍长。
虽然眼下这些职位只是临时设置,但据罗伊伯爵所说,等到了边疆地区,就会论功行赏,这些临时职务很可能转为实职。
菲利克学士坐在桌子上,身边两名全副武装的骑士护卫下,正仔细登记著这些百夫长的姓名。
他一边记录,一边暗自思忖,戴蒙公爵让罗伊伯爵推行这个百夫长和伍长制度,確实是个高明的主意。
这些天来,他亲眼目睹这个制度对行军管理和人员调配带来的显著效果。
但令他不解的是,为什么戴蒙公爵不亲自任命这些职位,反而要把权力下放给难民们自行推选?
而这些被推选出来的,清一色都是些劣跡斑斑的恶徒,强盗、土匪、黑帮分子,这些天的登记簿上几乎全是这类人的名字。
突然,菲利克学士感到一阵寒意窜上脊背,恍然大悟清楚了戴蒙的意图。
就在这时,葛朗德的手下推搡著一个红髮漂亮女子走了过来。
女子约莫二十出头,一头火红的短髮凌乱地披散著,琥珀色的眼睛里噙著泪水,单薄的衣衫上沾满尘土。
葛朗德站在菲利克面前搓著手,諂媚地笑道:“大人,这是我管辖范围內最漂亮的姑娘了。您要是不嫌弃,不如让她去伺候您?”
“咳咳咳,我是一名学士。”菲利克学士板著脸,义正言辞地拒绝道。
而葛朗德在心里暗暗嗤笑,就你这副两米多高的壮硕身材,说自己是学士?那我岂不是能当御林铁卫了?
但表面上葛朗德依旧点头哈腰:“是是是,是属下考虑不周。”
“请大人放心,我一定谨记罗伊大人的嘱託,严格管理这群难民,绝不让他们惹是生非,给大人们添麻烦。”
在他的示意下,周围的小弟们也跟著齐声附和
菲利克意味深长地看了葛朗德一眼:“希望你能说到做到。”
在葛朗德带人转身离去时,他微微嘆气。
看著手中这份详细记录著这些人及其家眷的名单,看来这是打算赶尽杀绝...
夜幕降临,难民营里篝火点点。葛朗德正和他的手下们围坐在最大的火堆旁,大口喝著私藏的红酒,嘴里吃著剋扣下来的粮食。
“老大,等到了边疆,咱们是不是就能变成正职了?”一个满脸横肉的嘍囉醉醺醺地问道。
葛朗德得意地抹了把鬍子上的酒渍:“那还用说?到时候你们跟著我吃香喝辣!”
隨后,葛朗德粗鲁地搂过那个红髮女子,在她脸上狠狠亲了一口,引起手下们一阵起鬨。
营地公爵的帐篷內,戴蒙·黑火正用一块鹿皮擦拭著“黑火”剑身。
风暴地博洛斯公爵的心腹约德·庞洛斯站在左侧,这位奉命协助戴蒙押送难民的贵族神色肃穆。
右侧的罗伊伯爵则显得心事重重。
“明日就以分发物资为由,”戴蒙头也不抬地说道,手指轻抚过剑刃,“让那些百夫长带著伍长们到东边的空地集合。”
“你带著新征的民兵去处理,让他们见见血。”
罗伊伯爵闻言,脸色带著担忧说道:“大人,这么大的动作,铁王座的探子必定会察觉。若是追究起来...”
戴蒙终於抬起头,烛光在他冷峻的面容上跳动。“这些都是我的领民,“他缓缓起身,收剑入鞘,“生死由我定夺。这一路死个千把人,就像落叶飘零般寻常。”
戴蒙踱步到罗伊面前,:“即便铁王座要问罪,我自会承担。”
罗伊点了点头。
戴蒙转向约德时,微笑说道:“我需要约德大人,你能调拨一千军队协助我吗?”
“如您所愿,大人。”约德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容,右手抚胸行礼,“我军隨时听候你的差遣。”
隨即,两人悄然退下。
戴蒙慵懒地靠在毛毯上,银制酒杯在他修长的指间转动。
而戴蒙的侍从伊葛从帐篷帷幕后走上前。
“你要杀这么多人?”伊葛目光落在哥哥戴蒙被火光分割成明暗两半的侧脸,有些不忍说道,
方才在后面,他亲耳听见戴蒙与两位大人商议著清洗。
戴蒙抿了口酒,脸上露出微笑,看著这些天,已经安分的伊葛,“他们是心甘情愿,自己游进网里的。”
伊葛,喉结上下滚动。这些日子他已经习惯了戴蒙身边侍从的生活,像只收起利爪的幼兽。
戴蒙忽然起身,他双手重重按在弟弟肩上。
“听著,伊葛。”戴蒙那阴狠的脸上注视著眼前的弟弟,“一些事要么不做,要么就做绝。”
伊葛抬头时,正对上哥哥那双深邃的紫眸。他艰难地点了点头
帐帘突然被掀开,带著寒冷的夜风捲入。
菲利克学士抱著羊皮纸捲走进来。
戴蒙鬆开伊葛,隨意摆了摆手:“下去吧。”
“大人的手段真是令人嘆服。”菲利克展开手中的名单,泛黄的羊皮纸上密密麻麻写满名字,“让猎物自我筛选,省去了不少麻烦。
戴蒙將杯中红酒一饮而尽,“菲利克,我原以为你也是那群蠢货中的一员。”
戴蒙俯视看著菲利克,“本想借这个机会除掉你这个冒牌货,没想到你倒有几分聪明。”
“看来大人始终对我心存疑虑。”菲利克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戴蒙锐利的目光扫向他:“嗯?”
菲利克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决心:“我的母亲是亚丽·河文。”
这个在赫伦堡臭名昭著的女巫名字让戴蒙倒酒的手微微一顿。
五十多年前,这个斯壮家族的私生女曾用美色诱惑“独眼“伊蒙德·坦格利安,在那场家族被伊蒙德屠杀中成为唯一的倖存者。
在神眼湖的决战之后,她宣称怀有伊蒙德的遗腹子,占据著赫伦堡为这个私生子称王。
直到几年后黑党的军队向赫伦堡进发,亚丽·河文带著这个私生子不知所踪。
“真是有意思。”戴蒙放下酒杯,第一次正眼打量眼前这个中年男子,“看来我们家族的血脉还真是...丰富多彩。”
“在我看来,您也是个异类。”菲利克直视戴蒙的眼睛,不再掩饰,“我想亲眼见证你顛覆坦格利安王朝,也想夺回本该属於我的赫伦堡。”
菲利克的声音越来越坚定,“而跟隨您,可能是我唯一的机会。”
说著,菲利克单膝跪地说道:“我恳请您给我这个机会,戴蒙·黑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