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游:黑火

第四十六章 三年


    废墟过后的三年
    182征服年
    维斯特洛
    边疆地
    森林深处,空地上的几个木屋存在著,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洒下阳光。
    空气里瀰漫著松木和泥土的清新气息,偶尔传来几声嘰嘰喳喳的鸟鸣。
    “阿雅,拿去烧了吧。”
    氤氳的水汽中,少年慵懒的嗓音响起,打破了这片寧静。他並未回头,只是將手中那张已被阅尽的信纸,隨意地递向身后。
    烛光在湿润的空气里摇曳,映照著他浸在浴桶中的身躯。
    戴蒙·黑火年仅十二,但骨架已然舒展宽阔,紧实的肌肉线条初显崢嶸,热水漫过他结实的胸膛,水面几乎难以容纳他修长的四肢。
    他的身高也只比成年男子矮上微不足道的半个头。
    银髮少女菲雅·奥瑞安静默地上前,接过那封信件。
    她的动作轻柔而熟练,指尖无意间擦过少年温热的手背,她垂著眼,走到一旁的烛台边,將信纸一角凑近火焰。
    跳跃的火光映亮她姣好的侧脸,也映亮了她那双湛蓝眼眸深处与年龄不符的野心与洞察的微光。
    她一边看著纸张蜷曲、焦黑、化为灰烬,一边柔顺的轻声开口:“大人,听说这次国王召开了有史以来,维斯特洛最大的比武大会。”
    浴桶中的戴蒙没有回应。他仰靠著桶壁,湿漉的金银长发如同熔化的白金,贴伏在他轮廓分明的额际与颈侧。
    他的面容继承了坦格利安一脉的极致特徵,却又糅合了某种锐利的野性。
    颧骨高耸,下頜线条已然透出刀削般的坚决,褪去了少年的圆润,显出一种冷峻的俊美。
    那双闻名遐邇的紫色眼眸此刻轻闔著,带著坦格利安血脉特有的疏离与傲慢。
    菲雅放下烧尽的信件,轻手轻脚地回到他身后。
    她伸出纤细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抚上他湿漉的银髮,指尖带著爱慕与试探,轻轻按摩著他的头皮,试图带来些许舒適感。
    她凝视著他放鬆的肩颈线条,声音放得更轻,几乎如同耳语:“这次,想怕是国王要召大人你前往君临…”
    话未说完,她按摩的动作猛地顿住。
    浴桶中的戴蒙睁开了眼睛,在那睫毛之间,竟闪过一抹极其短暂、却令人心悸的暗红色微光。
    菲雅的手指僵在半空,呼吸一窒,慌忙低下头,不敢再说。三年前,她见识过这双红眸的厉害。
    寂静在空气中蔓延。
    那少年的背影传来低沉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继续说,菲雅。”
    菲雅吞咽了一下,喉间乾涩,小心翼翼地说道:“是…是要合法化大人?你的身份吧?”
    哗啦一声水响。
    戴蒙转过身来,水流从他宽阔的肩膀和紧实的胸膛滑落。
    他那双深邃的紫眸,牢牢盯著眼前的少女。水珠顺著他冷峻的脸颊滚落。
    “怎么?”他问道,声音平缓,却带著无形的压力,“这对你很重要吗?”
    菲雅看著凝视她的戴蒙,那双眼睛仿佛能看穿她所有小心思。
    她脸上维持著镇定,声音带上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我只是希望大人,会越来越好,我没有別的想法。”
    戴蒙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了令人窒息的一瞬,隨即淡淡开口:“下去吧。”
    菲雅如蒙大赦,又似被无形的手推了一把,立刻躬身,轻手轻脚地退出了房间。
    戴蒙看著她几乎是逃离的背影,眼中带著些许复杂。
    这个比他小一岁的菲雅,確实漂亮,也从不掩饰她对自己的爱慕。
    她確实很聪明,给了她不少金龙,凭藉自己的关係,她在罗伊·培克的城堡收买了不少探子,如今整个边疆地的消息,他也能掌握不少。
    但他现在需要的,是听话的情报员,而不是一个被爱河冲昏头脑、耍心机来试探他心事的少女。
    他跨出浴桶,水珠沿著他初具规模却已流畅有力的肌肉线条滚落。
    他取过一旁柔软厚实的亚麻布巾,慢条斯理地擦乾身体。
    一边穿戴那质料上乘却款式简洁的衣杉,他一边再次想起伊耿四世通过秘密渠道送来的那封信上的交代。
    要他秘密前往君临,参与这场比武大会前的盛大宴会。
    届时,他那父亲將在七国公爵们面前,宣布他的身份,赐予他姓氏,完成合法化。
    戴蒙繫紧腰带,嘴角勾起一丝讥讽的弧度。
    合法化?他想要的,从来不只是一个名正言顺的姓氏。
    他要的是证明自己足以配得上这一切,让那些不满戴伦的贵族们认为他能和戴伦分庭抗礼。
    在维斯特洛贵族们根深蒂固的观念里,真正的优秀绝非仅靠血统或一副好皮囊,那最多只能造就一个华丽的瓶。
    能真正贏得他们敬畏与追隨的,从来都是实打实的个人武勇。
    而戴伦,之所以被许多贵族暗中不满,除了他在多恩问题上的妥协,一定程度是因为他缺乏这种令人心折的武勇。
    至於那些大公爵们,自己就与他们就不是一路人。
    他要完成坦格利安歷代先王都未能完成的伟业,收服桀驁不驯的边疆地,碾碎多恩人的骄傲。
    將整个富饶的河湾地彻底纳入王领,变成坦格利安王朝之下最稳固的基本盘。
    至於那些自詡为青手后人、盘根错节的河湾贵族们,尤其是他想要灭绝的海塔尔…
    他不在乎在这个过程中,河湾地会流多少血,死多少人。
    这具身体还如此年轻,拥有无限的可能和漫长的时间。
    他能做的,很多,很多。
    他与父亲伊耿四世之间的秘密来信,都是通过罗伊·培克伯爵,转交给那些出身边疆地的御林铁卫传递的。
    穿戴整齐的戴蒙走到悬掛在墙边的银镜前。镜中的少年身姿挺拔,银金长发披散,面容是惊心动魄的俊美。
    他凝视著镜中自己那双深邃的紫眸,忽然讥讽地笑了笑。
    这具身体里,一部分流淌著坦格利安的真龙之血,另一部分,却来自那洛瑟恩的血脉。
    自己现在,究竟是坦格利安,还是洛瑟恩?
    他转身走出木屋,阳光瞬间洒满全身。
    庭院中,两个少年正在对练,武器相交,发出沉闷的“砰”、“砰”声。
    其中一人是格雷·希山,(西境习俗的私生子姓氏),同样是他那位风流国王伊耿四世播下的种子。
    年仅十岁,一头银髮下是琥珀色的眼睛,面容普通却带著一股蛮牛般的坚毅,手中那柄未开锋的双手剑被他挥舞得虎虎生风。
    另一人,则是刚刚退下的菲雅的亲哥哥,雷洛斯·奥瑞安。
    同样银髮,却拥有一双湛蓝的眼眸,相貌英俊,脸上带著毫不掩饰的傲然。
    他手中只是一根寻常木棍,却在他手中使得如同灵蛇出洞的长枪,將格雷完全压制在下风。
    两人注意到戴蒙出来,立刻停下动作,恭敬地行礼。
    “继续。”戴蒙的声音平静无波,倚在门廊柱上,安静看著两人比武。
    格雷低吼一声,再次扑上,双手剑势大力沉,却失之笨拙。
    雷洛斯则灵巧地侧身避过,木棍如毒蛇般点出,精准地敲在格雷的膝盖侧面。
    “空有一身力气,但没脑子,”雷洛斯轻笑,语气带著些许嘲弄,“打你跟好玩一样,格雷。”
    处於下风的格雷顿时被激怒,招式越发狂猛,却也更加凌乱。
    雷洛斯则不慌不忙,木棍或格或挡,或引或点,游刃有余。
    格雷暴喝一声,双手剑全力下劈,却骤然僵住,雷洛斯的木棍尖端,已经稳稳地停在了他的喉结之前。
    格雷喘著粗气,脸上满是挫败和不甘,但他扔下了剑,闷声道:“我输了。按照承诺,我会去挖铁矿,清理龙粪的。”
    说完,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身上带著愤懣。
    雷洛斯笑了笑,隨手挽了个棍。他对格雷的胜率很高,但偶尔也不得不承认,这个比自己小两岁的傢伙,那身恐怖的蛮力確实有以力破巧的资本。
    他转过身,向戴蒙行礼后也迅速退下,他可不想在这种时候被戴蒙抓去单独指导。
    戴蒙如今拥有的实力深不可测,如今即使他们三人联手,或者再加上培克家族派来保护的那些骑士,也未必能在他手下討得好去。
    戴蒙的目光掠过愤然离去的格雷。
    这个血脉上的弟弟,天生有著不凡的力量,是一块未经打磨的璞玉,但过於衝动易怒,容易被人操控情绪。
    或许,这也与他才十岁的年龄有关。
    他的目光最终落在雷洛斯身上。
    这个与他同岁的少年,面对他时总是表现谦卑,但骨子里那份傲气却一直都在。
    戴蒙能清晰地从他那双湛蓝的眼睛里看到不甘,不甘於奥瑞安私生子的卑微身份。
    戴蒙欣赏这种不甘。
    欲望和野心,这才是驱动一个人不断向上攀登的真正动力。
    他要的是能跟上他脚步的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