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汛之主號如一只优雅的白天鹅般滑行在蔚蓝的海面上。
这艘由埃林伯爵倾注多年心血打造的六层巨舰,通体採用走私自盛夏群岛的金心木製成,这种被严格限制出口的珍贵木材以其无与伦比的硬度和韧性闻名於世。
双舵设计的船身在波涛中稳如磐石,宽阔的甲板上,戴蒙正倚著栏杆上出神。
海风裹挟著咸湿的气息拂过他的面庞,却吹不散那股如影隨形的监视感。
一只海鸥盘旋在他头顶,那双泛白的眼睛直勾勾地盯著他,仿佛在嘲弄他的发现。
“伯爵大人请你前去用餐。”僕从恭敬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戴蒙头也不回地挥了挥手,“告诉伯爵大人,我隨后就到。”他的目光仍追隨著那只海鸥,看著它肆无忌惮地落在桅杆上。
这已经是第十七只了。
戴蒙,想起之前射落的,每杀死一只,就会有新的接替岗位。
这种不死不休的盯梢方式,绝非易形者所能为。
也只有传说中那位能同时操控千百只乌鸦的三眼乌鸦,或许能办到...
“你看起来心事重重。”身旁马克爵士压低声音问道。
戴蒙眼角余光扫过不远处那些披著瓦列利安家徽盔甲的卫兵。
戴蒙扯了扯嘴角:“能带我离开这艘移动的牢笼吗?”
马克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恕我...力有不逮。”
戴蒙无奈嘆了一口气,转身离开。
他还不清楚埃林伯爵究竟在谋划什么。
但这次被迫参与的远航,让他感觉自己就像被蛛丝缠绕的飞蛾,他很不喜欢这种受制於人的感觉。
午后慵懒的阳光透过船窗斜斜地洒在船舱的餐间里,空气中瀰漫著烤牛肉的焦香与红酒的醇厚,带著著海风特有的咸腥。
“你来了?”埃林·瓦列利安伯爵手中的银质餐刀在餐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他抬起那双如深海般冰冷的蓝眼睛,望向推门而入的戴蒙。
亚当·瓦列利安放下玻璃酒杯,目光复杂地打量著戴蒙。
自从昨夜从父亲口中得知那个疯狂的远航计划后,他眼中的戴蒙已不再是那个可以培养的兄弟。
为了瓦列利安家族的崛起,牺牲一个国王的私生子又算得了什么?
血巫格尔安紫袍下的手指神经质地抽搐著,嘴角掛著诡异的微笑。
他那双毒蛇般的眼睛贪婪地扫视著戴蒙年轻的身体,这具充满龙王血脉的躯体正是他梦寐以求的容器。
相比之下,自己这具靠血魔法维持的皮囊,內里早已腐败如泥。
身旁的学者杰尼斯依旧专注於盘中餐食,他们刀叉碰撞的声音在沉默中显得格外刺耳。
而,戴蒙拉开餐桌边的橡木椅,坐椅发出轻微的吱呀声。
戴蒙那深邃的紫色眼眸直视著对面的伯爵,平静开口,“我需要做什么?或者说,我能为你做什么?”
埃林的餐刀在空中停顿了一瞬,牛肉的汁水滴落在洁白的餐巾上。“我要去瓦雷利亚废墟。”
埃林伯爵重新切起牛肉,“你身上的坦格利安之血,能帮我打开龙庙。事成之后,还你自由。”
“就这么简单?”戴蒙抓起一个红苹果,清脆的咬合声在沉默的餐间中响起。
“人生充满著选择,孩子。”埃林的声音突然变得锋利如刀,“但有些选择,其实早已註定。”
戴蒙摇了摇头,脸上变幻莫测。“你让我一直没得选,大人。”
“强者从不需要给弱者选择。”埃林咀嚼著牛肉,摇了摇手指看著他。
身旁亚当適时起身,他看著戴蒙,水晶杯中的红酒因他的动作泛起涟漪。“请原谅我父亲的愤怒,黛安娜夫人之子。”
他一饮而尽,“瓦列利安为这次航行筹备了多年,我们很需要你。”
戴蒙看著盯著他的父子俩,带著微笑。“七神在上,祝我们之间合作愉快。”
戴蒙內心嘆息,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他不相信就是打开什么狗屁龙庙那么简单。
紧绷的气氛似乎瞬间消散。
侍者们悄无声息地更换著餐盘,玻璃杯重新斟满酒。
埃林伯爵用银叉轻敲盘沿,清脆的声响,眾人抬起头注视伯爵。
“给我说说那个能防毒烟的装置。”埃林突然向著默默用餐的白袍学者发问,声音里带著不容置疑的命令。
杰尼斯放下手中的餐具,从怀中取出的牛角在日光下泛著琥珀色的光泽。
这个经过多道工序打磨的装置表面布满细密的纹路,顶端钻著七个小孔,內部填充满了、木炭和草药混合物。
“每个孔洞都经过精確计算,”学者的指尖划过牛角表面的刻度线,一边展示给埃林看,“大孔过滤烟尘,小孔中和毒素,佩戴时必须紧贴口鼻。”他示范著將装置覆在脸上,呼吸时发出轻微的嘶嘶声。
餐桌上戴蒙眯起眼睛,这分明就是最原始的防毒面具。
“一共有多少?”
“只有三十个,大人。”
“只有三十个?”埃林摩挲著牛角粗糙的底部,眉头拧成了结。
杰尼斯,带著诚恳说道:“每製作一个需要三天。”
埃林,有些不满,用著银制餐刀在瓷盘上划出刺耳的声响。“没有防护的人能撑多久?”
他非常不满意杰尼斯只准备了三十个,这一艘船上,效忠的骑士还有精锐的家族亲卫以及那些优秀的老水手们,都是瓦列利安重要的资產。
听到那不满的语气,还有那不善的目光,杰尼斯小心翼翼说道:“三天。”
“但体质强的或许能撑五天。”学者喉结滚动,“在废墟上,除了致死的毒烟,还有那热浪...”
看著伯爵最终点了点头,让杰尼斯放下心来。
当用餐结束,戴蒙转身准备离席时,身后突然响起古老的瓦雷利亚语:“daemon?(戴蒙)”
那声音仿佛像蛇信般舔过他的后颈。但戴蒙的脚步没有丝毫停顿。
格尔安巫师把玩著酒杯,对面露疑色的伯爵解释:“只是一个简单的语言测试。”
“若他通晓瓦雷利亚语,我也好提前做好防备。”
“不过是个早熟的九岁孩童。”埃林嗤笑著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我承认他天赋不凡,但也仅此而已。”